羅伯特·恩格爾

「世界首屈一指的計量經濟學家」是羅伯特·恩格爾 (Robert Engle) 的同事們對他的描述。在他 48 年的職業生涯中，他開發了成功的模型來計量和預測金融危機等經濟事件。他的傑作 ARCH（Autoregressive Conditional Heteroscedasticity，自迴歸條件異方差性）模型於 1980 年代開發，至今仍用作為一種早期財務預警系統。除經濟學成就外，恩格爾也是時間管理達人，即使日程安排得滿滿，他仍達到了半職業溜冰運動員的成就高峰。

2003 年瑞典中央銀行紀念阿爾弗雷德·諾貝爾經濟學獎

你可能會發現他睡在帳篷或五星級酒店，在白雪皚皚的紐約溜冰或在陽光明媚的加州划獨木舟。所以，不足為奇，他的傳記讀起來就像一場漫長的冒險伴隨著適度的自嘲。也正因如此，儘管他取得連連不斷的成功，你還是會不自禁喜歡羅伯特·恩格爾。他的家人和朋友都認為他是一位真正的同伴、一台運轉良好的機器、一位專注的經濟學家和一個受愛戴的顧家男人。當這位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打開鄰近華盛頓廣場公園的寓所（曼哈頓典型建築之一）大門時，他用有力的握手介紹自己，歡迎我們入屋，並分享了他的生平。恩格爾長大時，他的父親打造了一個工作室，在那裡教他的大兒子科學。

他不是在參加各種運動訓練或練習低音號、大提琴和低音結他時，就是在做科學實驗。

即使當他在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漢斯·貝特（Hans Bethe）的指導下學習時，他已知道物理學不會成為他的未來。因此，在完成碩士學位後，恩格爾開始上軟性經濟學軟科學課程。

恩格爾的科學研究對他的經濟學研究非常重要，尤其是在計量經濟學領域，計量經濟學用數學和統計分析來預測趨勢，恩格爾更是開創此領域的先驅。

他開發的模型不僅為學術界服務，也為投資者、企業和監管機構服務。它廣泛用於預測金融市場的波動和風險，為最常見的問題提供答案。風險和回報之間的權衡是甚麼？如何在不冒險的情況下於金融領域賺錢？你應該承擔多大的風險？當你承擔更多風險時，你能賺多少錢？

恩格爾承認，他最深刻的研究成果，亦即是創新的 ARCH 模型「在金融界無處不在」。他解釋，它不僅是許多更準確工具的基礎，亦最終成為他將研究重心由宏觀經濟學轉向金融學的原因。

ARCH 模型如何改變金融行業

恩格爾模型的全名對專家來說也是挑戰，對投資儲蓄的普通人更不用說。他笑著說：「事實上，我會要求學生練習講出它的全名。ARCH 代表自迴歸條件異方差性（Auto Regressive Conditional Heteroscedasticity）模型。」

他繼續說：「我將它開發成為一種預測工具，嘗試找出甚麼時候的風險最大。從每次波動的第一天帶到下一天，然後取它們的平方和平均值，讓你了解它們有多少波動。」

「但這不是一個很好的預測方式。因為這表示你認為未來的走勢與昨天和兩年前發生的事情的相關程度一樣。」

ARCH 模型只是一個開始，它亦能在歷史時期內告訴經濟學家哪些數據集是最好的。恩格爾繼續改進這些工具，令它們更加準確。

當然，我們無法不問為甚麼會發生金融危機。他說：「在金融危機之前，風險和波動都非常低，但那是短期風險。許多人看到這一點，最終買入大量按揭抵押證券和其他類別的資產，以及所有讓人陷入困境的東西，因為他們以為風險很低。但其實只是在短期內風險很低。」

我們可以如何避免另一場金融危機？

與他的一些同事不同，恩格爾並不責怪銀行家。他說，如果他們知道自己在承擔這麼大的風險，就不會這樣做。「人們看不到長期風險是甚麼，只看到短期風險」他說。「我們稱之為風險短視。如果風險真的保持相同水平，那是一回事，但如果從那個水平發生變化，情況就可能會變得更差。所以對金融危機的其中一種解釋是我們的風險管理要做得更好。要作出更好的決定，減少錯誤，避免將來發生同類事件。」

恩格爾只能預測出未來的一天，但他的最終目標是能夠在幾個月甚至一整年前預測出風險。

最新的 ARCH 版本顯示，在發生新金融危機時，所有特定金融機構需要籌集多少資金。那麼，如果再次發生金融危機，拯救整個銀行體系要花費多少？

「今天，這個數字大概是 3.5 萬億美元」他說。他同意這是一個很大的數字，但強調這個數字不會像 2011 年和 2012 年那麼大，當時歐洲正在發生主權債務危機，也不會像 2008、2009 年的金融危機那麼大。「但仍然是一個很大的數字。」

政府債務應該償還嗎？

諾貝爾經濟學獎給恩格爾更多貢獻的機會。諾貝爾獎的資金讓他能夠於 2009 年在紐約大學商學院（Stern School）成立波動率研究所（Volatility Institute），又稱為 V-Lab。當他妻子 Marianne 回想起斯德哥爾摩打來的電話時，仍然感動得熱淚盈眶。

「然後羅伯特對我說」她繼續說。「天哪，他們說我的生活將從此不再一樣，我該怎麼辦？」我說:「去換件恤衫吧！」這個動人的故事讓我們了解到恩格爾的家庭在學術領域之外的溝通方式，也就是開懷大笑。

在研究所和紐約大學校園裡，恩格爾忙於工作，但當他不是在上班時，性格的另一面就會顯露出來。Marianne 是心理學家，但每當他上台演講時，她仍然會感到驚訝。她記得第一次和他一起參加學術性活動 。她說：「觀眾提出了一些問題，他用最直接、最堅定的方式回答。我不會說他咄咄逼人，但你知道，『就是這樣』的那種口吻。他很有自信！」

恩格爾說：「我想確保我每次演講都是一場精彩的演講。」目標是讓人們帶著新的知識離開。回到他的家庭辦公室，最重要的認可掛在他辦公桌旁邊的牆上。「這是一棵樹」他解釋。「這是樹幹，還有樹上的這些葉子都是我多年來的學生，他們的博士學位和論文標題都在這裡，還有他們獲得博士學位的年份。」他們現在都是經濟學家或華爾街的專業人士，這讓他非常自豪，證明無論他在追求甚麼，經濟學仍然是他的初戀。

在 V-Lab，他們每天運算 60,000 個計量經濟學模型。他們從世界各地的市場收集數據，以測試和證明理論，探索波動率如何不時變化，目標是提出更好的風險衡量方式。V-Lab 總監羅伯特·卡佩里尼（Robert Capellini）說：「他有一種天賦，可以將像這些複雜的模型轉化為任何人都能理解的語言。他不會在全班面前表演，扮演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的角色。他永遠都這麼真實和真誠。」

如何衡量金融機構的風險？

恩格爾開始說起一種新的風險，風險水平會在短期風險和長期風險之間發生變化。「聽起來好似很難明白，如果風險真的保持在相同水平，那就沒事，但如果風險從那個水平發生變化，情況就可能會變得更差」恩格爾說。「可以變得有多差呢？當我們對銀行用壓力測試之類的東西時，我們會創造場景，然後會說明銀行在這種情況下會怎樣做？銀行會有足夠的資金嗎？你可以模擬從現在起一年內可能出現的最壞情況。」在 V-Lab，這些程序每天都在進行，而且可以在它的網站找到。

幸運的是，恩格爾可以將部分工作交給同事和電腦，因為即使是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也需要一些休息時間。那這位經濟學家是如何放鬆的呢？他喜歡逃到位於馬霍帕克（Mahopac）的湖邊別墅，那裡距離城市只有一個小時的車程，他可以在那裡和家人一起釣魚和放鬆。「坐下來嚐嚐。」Marianne 說，她丈夫做的 Paninis 三文治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每一口都令我們想知道，當今最重要的經濟學家之一是怎樣成為半職業溜冰運動員，同時還是一個如此優秀又討人喜歡的丈夫和父親呢？

「你只需要決定，這不是你想放棄的妥協。」他說。「努力工作，盡情玩耍。」